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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两首》有关资料
更新时间: 2024-03-29 15:42:52

【《诗经》的编排分类】

《〈诗经〉两首》有关资料

前人有“六诗”“六义”“四始”的说法。《周礼·春官·大(太)师》中说:“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在《毛诗序》里,“六诗”又叫做“六义”。对这两个名词历来有各种不同的解释。其中,孔颖达在《毛诗正义》中的解释较有代表性。他说:“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大小不同,而得并为六义者,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称为义。”他认为风、雅、颂是诗的不同体制,赋、比、兴是诗的不同表现手法,这看法被长期沿用下来。至于《毛诗序》中又把风、小雅、大雅和颂说成是王道兴衰之所由始的“四始”,则是出于封建礼教的观点对《诗经》所作的曲解。

《诗经》中的“风”是各诸侯国的土风歌谣,大多数是民歌,最富于思想意义和艺术价值。“风”又分为周南、召南、邶、、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等15国风,共160篇。“雅”是西周王畿地区的正声雅乐,共105篇,又分“大雅”和“小雅”。“大雅”31篇,用于诸侯朝会;“小雅”74篇,用于贵族宴享。“颂”是统治阶级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又分“周颂”31篇,“鲁颂”4篇,“商颂”5篇,共40篇。《诗经》各部分的产生时间,一般认为“周颂”和“大雅”的大部分产生于西周前期,“小雅”的大部分和“大雅”的一部分产生于西周后期和周室东迁之初,“国风”中除有一些西周时期的作品外,多数篇章以及“鲁颂”“商颂”的全部都产生于春秋时期。就具体篇章说,产生年代最早的是《大雅》中的《生民》《公刘》等,它们是周的早期史诗,其原始形态在武王伐纣之前可能就已存在。产生年代最晚的是《陈风·株林》,内容是讽刺陈灵公的,当作于鲁宣公十年(前599年)之前。

【《诗经》的表现手法】

《诗经》的表现手法,前人概括为赋、比、兴。朱熹在《诗集传》中解释说:“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这种解释比较通行。赋就是陈述铺叙的意思,一般多见于《颂》和《大雅》;但像《七月》《氓》《溱》等优秀民歌作品,也使用了赋的手法。比就是譬喻,对人或物加以形象的比喻,使其特征更加鲜明突出。如《风·相鼠》《魏风·硕鼠》用令人憎恶的老鼠来比喻统治者的不讲礼仪、贪婪可恶;《卫风·氓》中用桑树由繁茂到凋落比喻女主人公的容貌由盛变衰。兴是借助其他事物作为诗歌发端,以引起所要歌咏的内容。兴同诗歌内容有一定的联系。如《周南·桃夭》是一首嫁女诗,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起兴,使人从桃花盛开联想到新嫁娘的美貌。又如《邶风·燕燕》是一首送别诗,以“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起兴,使人从燕子飞时的差池不齐联想到送别时的依恋之情。比兴手法的运用,能加强诗歌的生动性和鲜明性,增加诗的韵味和形象感染力。比兴手法对后世诗歌的创作有很大影响。

《诗经》善于运用章句的重叠来表达思想感情,使诗歌在音律上和修辞上都收到美的效果。这种情况在《国风》和《小雅》的部分诗篇中尤为突出。有的通篇重叠,各章对应地只换几个字,如《周南·》;有的只在章首或章尾重叠,如《周南·汉广》;有的隔章重叠,重首重尾,如《周南·关雎》。重叠便于记忆和咏唱,是民歌的特色之一,回旋反复,可以增加诗歌的音乐性和节奏感,更充分地抒发情怀。《诗经》中还运用了叠字、双声、叠韵等修辞手段,如“风雨凄凄,鸡鸣喈喈”“风雨萧萧,鸡鸣胶胶”,其中的“凄凄”“喈喈”“萧萧”“胶胶”都是叠字;双声如“参差”“踟蹰”等;叠韵如“窈窕”“崔嵬”等。这些修辞手段的大量运用,不仅增加了诗的音乐美,而且表达出细微曲折的思想感情,描摹出事物的特征和属性。

──选自《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6年版

【《氓》赏析】

《卫风·氓》叙述的是一个古老的、至今还在无数次重演的生活事件:痴情女子负心郎,诗人们曾千百次地用以作为创作的题材;然而今天我们读着这两千多年前的诗章,却决不因时代的遥远、题材的习见而厌倦。诵读之中,仿佛仍能听到女主人公催人泪下的悲怆呼声,仍能看到她那哀伤坚贞的感人形象。一首诗歌,何以能具有如此强大的、不朽的生命力呢?近代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说:“无论是创造艺术的艺术家,还是欣赏艺术的观众,都只需要普遍与特殊,或则说得更精确些,都只需要特殊化的普遍,即全归结和集中到一种独特心境的表现上那种普遍的艺术活动。”(《美学纲要》第二章)克罗齐把这种能表现普遍的独特心境称之为“直觉”,直觉是每个人在一定情境中的心境和情感的表现。如果我们舍弃克罗齐在认识论上的本末倒置的唯心主义立场,将直觉视作激于现实而产生的,真实的不加矫饰的勃生的感情,那么这段话正道出了一切优秀的艺术作品──也包括《氓》之所以成功的第一义谛。《氓》的作者并没有任何文艺理论作为指导,他只是将即时即地(一定情境)所触发的忆念与感触(独特心境)一一写来。潜在意识的顺次涌现,感情节奏的自然起伏,衍成了诗歌跌宕回旋的布局,塑成了主人公浮雕般具体生动的形象。其寓神理于自然的艺术胜境,足以使后世的一切大手笔叹为观止。正由于《氓》产生于文艺创作的素朴时代,因此它的杰出的艺术成就,就更能启发我们去深入领会创作论中长期以来被忽视的一个重要问题,即作者主观意识,或称“独特心境”,在文艺创作中的重大作用。

全诗共六章,情节很简单,少女为一青年男子所追求,终于结成了夫妇,尽管她甘贫操劳,三年如一日;然而色衰爱弛,最后仍逃脱不了许多弱女子共同的命运──丈夫变心。这首诗,就作于归途之中。

后人可以从这首诗中分析出许多结构与修辞上的匠心来。它并不是平铺直叙事件经过。显然,三、四两章是全诗的主旨所在,“吁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这是女主人公在三年婚嫁生活中所得出的痛苦的经验教训:“作为女子,千万不能沉溺于男女的情爱之中。男子沉于情爱,还可以自我解脱,然而女子一旦沉溺其间,就总是不能自拔!因为女子的感情是专一不二的,而男子却往往朝三暮四,纵其心欲而无所拘忌!”围绕着这一主旋律,前此一、二两章,写了当初男子求婚,女子于归的可宝贵的甜蜜回忆。后此第五章,又追溯了婚后三年女子不暇的操劳与不幸的遭遇,结末第六章,发为浩叹。这样围绕着主题,前后分成了两个鲜明而强烈的对照,一是男子前后态度的变化,“三年前他来求婚时,面带着嗤嗤然的敦厚的笑,还玩了一个可爱的小小花招,他抱着布匹来换丝,其实却是来找我商量婚姻大事”。然而三年之后,“言既遂矣,至于暴矣”──他的欲望一旦达到,就变得如此不仁和凶暴。二是女子际遇与心情的对比,“三年前,我深感于他的爱恋与诚意,曾有过多少美好的憧憬与苦乐相融的梦。他来得匆忙,连媒人也未找好;我送他过了淇水到顿丘,约他秋天再来结同好;我登上颓垣将他归来的车儿望复关,回车。关,车厢。参看高亨《诗经今注》注。,不见车来,我涕泪汪汪,一旦车来,我又是说来又是笑”;然而三年后,“尽管我担当了一切的辛苦与操劳,我早起晚寝,不分今日与明朝。谁知到头来,他却翻然变脸!”这种强烈的对比,有力地表现了那男子凶暴不仁的性格与女子善良温厚的品质,从而激荡起人们的无比同情与义愤。

然而上述分析,总是隔了一层的,设身处地体味一下女主人公的特定情境,就能感到这种看似精心的结构与修辞,其实是她潜意识最自然不过的流露。

这首诗中有三处提到淇水,首章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四章之“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六章之“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三写淇水正为我们提示了女主人公思绪的轨迹。作为弃妇,她的心情悲痛而又惘然,人处于这种心情之下,所产生的忆念,往往是由近边的景物唤起的,这在心理学上称作“暗示”。“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是弃妇归途中的实境,当年初议婚约时,她曾“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正是渡过了淇水,他们才订下了“秋以为期”的誓约,也才有了以后的一切。淇水,是她那段以欢乐始,以悲伤终的生活的见证人。因此诗人很自然地从涉淇订约为中心的初恋的回顾,开始了她的歌唱。涉淇订约后经过焦心的盼望,终于盼来了行媒迎娶的归车,“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是涉淇订约的自然延展,是他们爱情的高潮,欢乐的顶峰,然而同时也是以后三岁为妇不幸遭遇的起点。正因为这是欢乐与痛苦的交点,所以回忆至此,诗人万箭攒心,不可压抑地迸发出了三、四两节的痛苦呐喊:“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当初那达于顶峰的欢爱,原来是这么不可凭依!可见在回忆中插入的这两节抒情议论,并非诗人自觉的巧思结撰,而是意念感情的合乎逻辑的发展,看来这是布局上的跌宕之笔,其实这是奔腾江河的自然曲折,所以虽然曲折,却更具有澎湃汪洋的力量。

这里可以讨论的是三、四两章起始“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两个对比性的托兴。为什么诗人这里不用其他景物(比如用“桃之夭夭”),而偏举桑叶?我们以为桑树应当也是弃妇归途中所见的实物,以实景起兴的例子,在《诗经》中是屡见不鲜的,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都是以眼前实景为发端起兴的。“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是弃妇归返涉淇时所见到的河岸上桑树的实际形象《风·桑中》“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可知淇上确实有桑林。②这样说似乎与“秋以为期”有矛盾,其实是合理的,首章虽说“秋以为期”,但是二章又云“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可见这男子并未按约于秋日遣媒来迎,而女子有过一个时期的焦心等待。正式行媒,很可能拖到春季。《礼记·月令》“仲月三月,立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高禖。”传曰:“立鸟燕也。燕以来巢,室于嫁娶之家,媒氏以为候也。”可见先秦时以为行媒宜在春季。“尔卜尔筮,体无咎言”的男子,应当是遵从这种习尚的。③隰,低湿的地方,此解河岸。闻一多云隰当作湿,指漯河,卫境中又一大河,恐非是。由河及岸,由岸及边,是连贯一致的。,(所以下面又紧接着写道“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而由此暗示,产生心理学上所说的“对比联想”,又回忆起行媒时,“桑叶沃若”的景象②。淇水之畔,桑叶现时的黄而陨与忆念中的“沃若”润美所构成的触目惊心的对照,使得弃妇自然地取以为三、四段的起兴,所以能一气贯下,其势正与汤汤淇水浑融为一,荡人心魄。桑叶沃若与黄陨的对比,是爱情由盛而衰的象喻(用欧阳修说),因此由叶落的黄,又自然转入了婚后三年不幸生活的回忆。在这一节中“兄弟不知,咥其笑矣”两句尤可玩味,第四章前半是回忆婚后之不幸,而“兄弟”两句则是女子返渡淇水时所预想的到家后的情景,这与《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在休归途中预想到“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出于同样的心理状态。由回忆到预想的跳跃,只有在弃妇返归的特定情境中方会出现,是潜意识在此诗中主导作用的又一鲜明表现。往事不堪回首,前程又复可畏,至此这女子不禁发出了“静言思之,躬自悼矣”的哀叹,而最后第六章十句又正是想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困境时烦乱心情的自然延展:“像这样下去,即使与你白首到老,只怕更增加我的哀怨。淇水还有个岸,河岸还有个边③,我的怨愁又何时能完?温存的言笑,旦旦的誓言,还在我眼前,又何曾想到竟一朝反悔;既然你反悔了呵,那就不必再苦苦追思,过去了的一切,也只有一丢了事……”诗人至此,已百无聊赖,无复可言,只有那无声的哀思,在引动着读者对女主人公后来遭际的担心与关怀。

诗是需要反复诵读的,前析女主人公的感情起伏变化,可从本诗的音乐节奏中去体味,诗的首章,音调于缠绵中带有渺远之韵,平顺中微见恻然之感,读来似闻话语絮絮,这正是诗人刚回到久远的往事忆念中惘然若失的心声。回忆的逐渐深入,使她逐渐忘情,诗的节奏渐趋热烈而亢扬。然后乐极生悲,触物伤神,从美梦中惊醒,三、四两章长歌当哭般的呼号,又显示出诗人对一去不复返的已往情爱的深重痛惜与对负心人的强烈愤慨,于是更变为五章前半的急调促弦,从中似可闻历数切责之声。至此回忆已尽,想到前途茫茫,从激奋中落入空虚,故音节又急转直下发出五章末的哀叹,并衍为六章的一片如泣如咽之音。“诗言志,歌永言。”全诗节奏的这种起伏,扬抑曼促变化,正有助于我们理解《卫风·氓》是女主人公在特定环境下的独特心境的自然发展。

《氓》的杰出的艺术成就,形象地说明了作者为环境所促发的意识流、感情流在诗歌创作中的重要作用。然而这并不是说,诗作是纯主观的产物,《氓》中女主人公的这种“独特心境”,既是被弃归返,重涉淇水,面对枯桑的具体环境所引发的,更是古来无数同类妇女呼声的反映。她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实际上是过去时代以经济支配权为基础的男子在婚姻上的支配权所造成的(参考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二章)。所谓一定情境正是上述具体的与一般的,或者说特殊的与普遍的两方面的结合。《氓》的艺术成就,既说明了克罗齐所论“创作中的一定情境中的独特心境”有相当的合理性,又有力地驳斥了他把创作的原始归结到独特的心境(直觉)的唯心主义立场。从对《氓》的分析赏鉴中,可以进而理解对于西方资产阶级的文艺理论,我们应当取慎重的扬弃态度。

《氓》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它的写形传神,自然焕美的语言特色,它的融叙事、抒情、议论为一体的诗体格局,使之在《诗经》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更对后世具有深远的影响。这些都已有不少同志论及,就不再赘言了。

【《氓》浅析】

《氓》是《诗经》中一首带有叙事性质的抒情长诗。作品通过一位被损害、被遗弃的妇女的自述,描写了她不幸的婚姻生活,反映了在封建社会夫妇间所常见的具有代表性和普遍性的事件。诗中女主人公无可告示、无处申诉的哀苦、难言的悔恨和决绝的心志,至今读来仍使我们深为感动。

全诗共分六章,每章十句,全部以女主人公自叙的口吻写成。

第一、二章是女子追忆当年恋爱、结婚的经过。诗歌开篇便推出一位男子的形象,“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氓”是对一般男子的称呼,诗中“抱布贸丝”的氓,看来是一位做贩丝生意的小商人。“蚩蚩”可解作“敦厚之貌”(《毛传》)或“殷厚之貌”(《后汉书·崔骃传》)。需要说明的是,现今一些注释认为“氓”是对诗中男子的鄙称(顾栋高说);改“蚩蚩”为“嗤嗤”,释作戏笑之貌(马瑞辰说),译成嬉皮笑脸。这样解释我以为略有不妥:“氓”来向女子求婚,他当时的容貌并没有给对方造成轻浮、谄媚的印象,而正相反,他略带痴憨的外表却取得了女子的信任。女主人公在回忆初恋情景时没有否认这一点,这在下文也可以进一步证明。“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在相送的路上,女子应允了“氓”的求婚,并且约定了婚期。从她宽慰男子的话语中,可以推知“氓”曾急切地要求立即成婚,以至一度愠怒,而女子轻信了他的“热情”。“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诗句所表现的处在热恋中的女子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女主人公每每痴情地登上围墙,伫立远望,她焦灼不安地盼望着与男子见面,等待着婚期的到来。此处的“复关”,犹言重关(用王先谦说,见《诗三家义集疏》),当指“氓”所居住的地方,这里诗句以地名代指人。“氓”终于来了,女子欢天喜地地迎接他,“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既然卜龟算卦都是吉兆,女子就带着她的财物,坐上男子的车和他一起去了。

朱熹称此两章:“赋也”,即“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诗人是采用了直接铺陈的叙事手法,而同时我们又在女主人公的叙说中明显地感到她深深的懊悔之情,她懊悔自己的沉溺于爱情,懊悔婚事的简单而仓促。第三、四章转为抒情,她以追悔的口吻发出悲伤的感叹。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女主人公以桑树的繁茂,比喻男女未成婚时情意的浓厚,以斑鸠贪食桑葚比喻自己的自陷情网。她在婚后不幸的境遇中,痛切地感到男女在爱情生活上的不平等,她向广大的姐妹们发出呼喊,告诫她们千万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第四章首句仍以桑树作比,“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女子以桑树的日渐凋零比喻夫妻情意的淡漠。“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婚后多年的生活是贫困的,但女子并未因贫穷而有丝毫动摇和改变,对于男子的“贰其行”,她禁不住大声斥责:“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诗句中的“三岁”,泛指多年,并非实数。“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历来有两种解释:《毛诗正义》据郑笺释为“言己虽知汝贫,犹尚冒此深水渐车之难而来,明己专心于汝”;另一说认为此指女子被休弃后渡淇水而归的情形。根据前后诗句语气的连贯,我们以为用第一说较为妥当,女子自诉婚后的贫苦生活,想到当初毅然渡淇水而来,至今自己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男子的事,而他却三心二意,因此好不怨恨。至于女子是否已被休弃归家,这只能是推测。

三、四两章中,无论是女主人公从切身的沉痛教训中发出的带有哲理的慨叹,还是她对丈夫的怨恨和斥责,都充分地反映出封建社会中妇女所处的卑下地位和普遍遭受到的不平等境遇。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第五章开头四句简要地概括了她多年来的劳苦生活,她任劳任怨地承受着家庭给予她的重担。可是丈夫不但不体谅她,反而“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成家立业、占有女人的目的都达到了,他就开始粗暴地虐待她。回娘家只有遭到弟兄们的嘲笑。女子“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最后一章女主人公在无法排解的悲伤中表示了自己决绝的态度。“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许多注本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一句推想这女子未成年时即与“氓”相识,但这毕竟是猜测。这几句我们认为亦可这样意译:“淇水有岸,隰也有畔,小孩子在一起玩,说说笑笑自然谁也不计较,堂堂男子发誓赌咒,想不到竟说了不算!他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我再也不想了,就这样算了吧!”

全诗为我们展示了两个鲜明的人物形象。一个是卑鄙的男子“氓”的形象。虽然这个小商人看起来很老实,但实际上却是个无感情、无信义、自私自利的坏家伙。他以虚假的热情欺骗了淳朴的少女,用谎誓空咒赢得了女子的信任,女人对他来说是劳动力和满足私欲的工具,一旦骗取到手,便露出了卑劣、凶暴的本相。诗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善良、热情的劳动妇女的形象。她勤劳、淳朴、不畏贫苦,与“氓”结婚后,真诚地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氓”身上。然而婚后丈夫对她日甚一日的暴虐和欺侮,使她“及尔偕老”的愿望完全破灭了,她由忍耐、不平而转为怨恨,终于发出痛楚的呼喊。诗中表露的她的怨恨更多于悲伤。使我们看到封建社会中妇女所受的压迫和欺凌。

在《诗经》中可视为《氓》的“姊妹篇”的是《邶风·谷风》。《谷风》的女主人公也是一位被遗弃的女子,不同的是她对喜新厌旧、已经另娶新人的男子仍抱以极大的希望。她对亲手操持起来的家怀有深厚的感情,当想到自己在这个家中已无一席之地时,她痛苦万状。“黾勉同心,不宜有怒”,“德音莫违,及尔偕死”,她悲戚的哭诉和哀求与《氓》的女主人公相比显然是过于凄怆而柔弱了。自然,无论是怨恨还是希求,对于强横的夫权加在她们身上的重压说来,她们都是永远备受蹂躏的弱者。

千百年来,《氓》的诗意一直受到严重歪曲。《诗序》曰:“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丧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佚也。”卫宣公确是个荒淫无耻的国君(可参看《左传》桓公十六年的记载),但是当时民风如何,《氓》是否为此时之作,完全是汉人的臆断。为维护封建婚姻礼制,历代牵强附会之说甚多。《诗集传》斥诗中女子为“淫妇”:“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把有伤风化的种种根源归罪于妇女的淫乱,这也是封建统治者惯用的做法。

在艺术表现手法方面,《氓》亦有着突出的特点,为后代诗歌创作提供了借鉴。全诗是以女主人公自述的形式写成的,诗人成功地运用了边叙事边抒情的手法,在叙事中抒情,又在感情的抒发中将人物的身世、遭遇徐徐道出,两者有机地融合,对于充分表现弃妇又怨又恨、又要完全忘却,又无法摆脱的复杂、矛盾的心理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一手法不仅为后代许多类似题材的诗歌创作所继承,并对我国叙事诗歌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选自《古典文学鉴赏集》,辽宁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采薇》赏析】

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首戍边之歌。全诗分为六章,每章八句,比较完整地展现了征人由久戍思归到归时痛定思痛的感情历程。

从结构上看,全诗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包括前三章,主要表现思归之情;第二部分包括第四、五章,主要写将帅车马服饰之盛和戍卒的辛劳;第三部分即最后一章,写归途的情景。全诗以“采薇”开篇,以“行道迟迟,载渴载饥”结束,首尾照应,突出地表现了戍卒所遭受的身心痛苦,笔端始终萦绕着浓重的悲怨情调。

第一部分的三章采用重章叠句的形式,反复表达戍卒远别家室、历久不归的凄苦心情。这三章的第一句都是“采薇采薇”,以此来引起下文。“采薇”即采集野生的薇菜,粮草不续,士兵只好以它充饥。诗歌的一开始就给读者展示了一幅凄凉的戍边生活画面,我们仿佛看到面带饥色的戍卒一边在荒野漫坡上采集野菜,一边思念着久别的家乡,屈指计算着返家的日期……值得注意的是,这三章虽然采用重复的形式来表达同一种情绪,但是作者在字句上略加变化,从而表现出感情的进展。例如,第一章开头两句写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这是写春天,薇菜刚刚绽出嫩绿的芽尖;第二章写道:“采薇采薇,薇亦柔止”,这是写夏天,薇菜的叶片肥嫩;第三章则是:“采薇采薇,薇亦刚止”,这是写秋天,薇菜的叶茎将老而粗硬。从春到秋,薇菜由嫩而老,时光无情地流逝了;戍卒思归,从春到秋,一年将尽,何时才能归家呢?──这些意蕴都是通过薇菜的变化表达出来的。

再者,在每章的后六句具体描写思归之情时,表达形式也有所变化。比如,第一章作者仅仅说,到了年底,还回不了家;并抱怨:“靡室靡家,狁之故;不遑启居,狁之故”,是狁害得他有家难归。而第二章则说:“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他因思乡而心头烦闷,好像火烧一样,而且感到饥渴难忍,还想到:“我的驻地没有一定,连捎个家信也不可能”。第三章,眼见已到十月小阳春了,回家还是没有指望,戍卒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心情极其痛苦,谁能宽解呢?──显然,随着戍边时间的延长,乡情也日益深重。作者就是采用这种反复吟诵,渐次深入的方式,让读者一步步走到戍卒的心灵深处,体会着他们与日俱增的思乡之苦。

第二部分具体描写戍边生活。将帅们驾着车马上路了,戍卒也踏上艰难的征途;将帅们坐在车上,士卒们则围在车的两旁,打起仗来就靠它来隐蔽。他们南北转战,一个月要转移多次,不敢安居;他们时刻警戒,不敢松懈,因为他们面临的是极其凶狠的敌人。从字面上看,这一部分没有写思归情愫,但那一股苦涩的情味始终萦绕在诗人的歌声中。这些可怜的戍卒,当他们拖着疲乏的身子,挣扎着在车马后面奔跑的时候,当他们靠着车厢躲避敌人飞矢的时候,当他们枕戈待旦的时候,怎能不加倍思念安宁和平的生活呢!

不能忽略的是,在这一部分的歌唱中还透露出对苦乐不均的怨恨情绪。你看,拉车的马儿“业业”“骙骙”,高大强壮,可见喂养得好,不言而喻,它们的主人吃喝更不会差;而士兵却靠着采集薇菜勉强果腹,个个面带菜色,骨立形销。将帅坐在车上,服饰鲜明,神气活现;而士兵们则整日跟在车后跋涉,满脸尘土,衣衫残破……尽管在这里作者只是描写了将帅车骑的威武、服饰的华美,但语气间已带讥讽之意。比如第四章开头四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翻译成现代语言,便是:“什么花开得繁华?那都是棠棣的花;什么车高高大大?还不是贵人的车”(见余冠英先生的《诗经选》),嘲讽之意是很明显的。这些描写与戍卒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更激起他们怀乡思归的情感。

第三部分是全诗中抒情意味最浓的章节。在一个雨雪纷飞的日子,戍卒终于踏上了归途。这本来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然而我们在这里看不到一丝欢愉,只感到一片悲凉。长久的戍边生活在戍卒心中留下了难以弥合的精神创伤,他是怀着一颗破碎的心走向故乡的。他忧伤地想起:“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当年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正是春天,柳丝低拂;而今天呢,“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今天我重返故乡,却是雨雪迷濛的冬天了。在这里,诗人没有直接倾诉内心的感情,而是以春天随风飘拂的柳丝来渲染昔日上路时的依依不惜之情,用雨雪纷飞来表现今日返家路途的艰难和内心的悲苦,让那一股缠绵的、深邃的、飘忽的情思,从风景画面中自然流出,含蓄深永,味之无尽。这四句诗被后人誉为《诗经》中最好的句子。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这是写戍卒归途上的情形。路途是那么遥远,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他忍渴耐饥,挣扎着走向故乡。在这艰难的归途上,戍卒痛定思痛,回忆起离开故乡后的种种经历,默默地吮吸着内心的苦楚,体会着自己的孤独,他痛苦地吟唱:“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我的心情非常悲苦,有谁知道呢!

读罢全诗,我们仿佛看见这个身心憔悴的戍卒,冒着雨雪,沿着泥泞的小路慢腾腾地走向画面深处,走向雨雪浓重的远方。只给我们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一声幽怨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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