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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证人
更新时间: 2024-03-29 19:54:36

1

视频证人

那段视频疯狂地在网络上传播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连续几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都是在报导我的事情,什么“高中生痛失双亲,姐姐死因不明”,什么“惨遭变故,姐姐惨死,少年寻死不遂后被救”,什么“变态杀手残杀少女,杀人视频疯狂网络”等等。

一夜之间,我几乎成了“名人”。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中逐渐出现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他们给我写信,给我寄钱,甚至有些人直接找到我,这些人当中也包括警察。

当我局促不安地站在警局里,对面的老警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安,他指指一旁的凳子,让我坐下来跟他说话。

“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警官。”张警官这样对我说。

我点点头。他又问:“视频里的人是你姐姐?”

我继续点头,双手不停地搓动着。

张警官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你不用紧张,如果你想尽快知道你姐姐的事,就要积极配合我们。”

我抬起了头:“那个视频是真的吗?我的姐姐真的已经死了……”我说不下去了,那段视频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张警官转移了话题,“在你姐姐失踪前的几天里,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我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说:“姐姐失踪的前一天,她接到某个公司打来的面试电话,便高高兴兴地出门了,可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张警官,我想你应该也调查了我们姐弟俩的背景吧?自从父母出车祸死后,留给我们姐弟俩的是一笔巨额外债,而姐姐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我就更不用说了,正在读高二。”

我顿了顿,尽量平息了一下情绪,又说:“天知道!我们姐弟根本还不起这笔钱。父母死后没多久,就有人上门要债,甚至还有人扬言说要对我们不客气……张警官,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债主对姐姐做出了那样的事?他们怎么能这么做,这么残忍……”

再也忍耐不住,我用手捂住脸,哽咽起来,“请一定要帮我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现在连姐姐也……”

张警官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坚强起来,我们一定会帮你的,相信我们。”

下面张警官还问了一些问题,我情绪混乱,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些。

最后,外面的天空暗了下来,张警官突然抓起我的手,看着我手腕上一道长长的伤痕说:“一定要坚强,好好活下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掩藏不住的不忍和同情。

2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点开了那个引起轰动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漆黑而肮脏的仓库出现在我的眼前。

起初,画面里除了空荡荡的仓库,其余什么都没有,十秒左右后出现了声音,姐姐陆果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她披散着长长的发,穿着黑色的裙子。

姐姐匍匐着,艰难地在地上爬动着,镜头正对着她的后脑勺,她的脸渐渐转过来,苍白如纸。她绝望而恐惧地哭泣着,哽咽道:“救命!救……救我……”

我的心脏被狠狠揪住,紧张得手心满是汗水,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切换了,这之后,姐姐已经站在一堆箱子上。那些箱子堆得很高,大概有一个人那么高,而她的面前还悬挂着一根粗麻绳,麻绳悬在房顶一根裸露的钢筋上。

镜头后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也许是那个摄像的人碰倒了什么?

这个时候画面又转变了,那根粗麻绳已经套住了姐姐的脖子,她的头被绳子勒住,脸都涨红了……她不断地尖叫,她不断地挣扎着,可是没有人帮她一下。

姐姐是被吊死的,她的舌头伸得很长,眼睛向上翻着,身子挂在仓库中央,临死时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趴在电脑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刻,我想起了死去的父母,想到出车祸之前四口之家和乐融融的景象,想到了那场改变一切的车祸,想到了那笔天文数字一般的外债……

没有人能够帮我。

夜很静,房间里只有我隐忍的哭泣声。

3

姐姐死后的两个月零八天,警方依然毫无进展,而我却收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电话。

那时我正在教室里做作业,同学梁杰突然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让我去办公室接个电话。

我拿起电话,惴惴不安地听着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男人沉稳的声音:“请问是陆实吗?”

我“嗯”了一声,男人又继续说:“我叫方宏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们全家商量后,决定给你捐一笔钱,我想这些钱不但可以帮你还清父母的外债,还可以补贴一些你上高中的学费,我现在还在外地,你同意的话等我回去就汇款给你吧。”

我的手有些颤抖,甚至是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说:“方先生,你真的要帮我吗?那可是一笔不少的钱。”

电话那头的方宏易发出爽朗的笑声。“孩子,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命没了……”说到这里,他似乎顿住了,大概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说:“孩子,相信我,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希望,没有了家人也要好好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回到教室,梁杰巴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样?”

我把方宏易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梁杰似乎比我还高兴,“这下可好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哥们儿我一定帮你。”

我点了点头,继续回到座位上写作业。虽然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可是心里终归生出了一丝希望,也许,未来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一个星期后,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孩。

女孩戴着夸张的红色边框圆形眼镜,穿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好像是时下流行的“乞丐裤”。她拦住了我的去路,狡黠一笑,问:“你就是陆实?”

我愕然地点了点头。

“我叫白优子。”女孩自我介绍,晃了晃脑袋,“我可是特意来帮你的。”

我愣住,问:“你怎么帮我?”

“陆实,我要帮你找出杀死你姐姐的真凶。”白优子得意地抬抬下巴,见到我眼睛里的不信任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白进你知道吗?本市最有名的高级刑警……没错,他就是我爸。”

4

莫名其妙的,我把白优子带回了家。坦白来说,我对她能否查出真凶一事很是怀疑。毕竟她看起来年纪和我相仿,而且说话语速太快,这种人一般来说做事比较急躁,有欠周全,根本不适合做一名侦探。

可再怎么说,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光凭这一点,她的要求我就无法拒绝。

进屋后,白优子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我电脑在哪里,然后把随身携带的U盘插进电脑,里面只有两个文件── 一个视频和一个文档。

她把视频点开了,那是我姐姐死亡的视频。

画面最后定格在姐姐吊死的那一刻,白优子并不害怕,她看着画面良久,侧过头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摇摇头,她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又把画面放大,姐姐那张吐长舌头眼睛上翻的脸部特写立刻无比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撇过头去。

白优子说:“是男人就把头转过来,当然如果你不想找到凶手,你可以不听我的。”

我又把头转过去,强迫自己去盯着姐姐的脸。

白优子不看我,继续把画面往下移,我看见了姐姐那双白色的旅游鞋。

白优子把视频往前拨了一点,姐姐的脚在画面里不停地踢动着,这个时候,画面又被白优子暂停了,她指着视频里的某一点说:“注意看,你姐姐的脚底还有鞋面上有很多红色的泥土,这种土在N市并不常见况且前一阵子都是大晴天,踩在干燥的路面根本不会沾上那么多土,除非你姐姐踩在了满是这种红土的水坑里。”

她又把视频往前拨了拨,画面停在姐姐站的箱子上。

白优子把画面放大,继续对我说:“看箱子后面,这里有个小窗户,你能看见窗户外面有什么吗?”

画面放大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清晰了,我只能模糊看见一个黄色的轮廓。

我有些不耐烦地抱怨道:“这些警察早就想到了,可是都没有什么进展。”

“可我不同。”白优子笑了一下,又说,“我的眼睛特别好。”

“你能看清那个黄色的东西是什么?”我皱着眉问她。

她夸张地摇摇头,说:“看不清楚。”很显然,白优子和我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我面色一凛,不冷不热地讥道:“你觉得现在是开这种低级玩笑的时候吗?”

“不好意思。”她倒也不在意,立马言归正传,“虽然我的眼睛特别好,但其实我的耳朵才是最好的。”

她把画面再往前拨,画面里的姐姐还是站在箱子上。

白优子又把画面暂停了,她看着我:“你听到了吗?声音的方向是从镜头后传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摄影者传出的声音,就是说,”她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是凶手传来的声音。”

我怔了一征,侧耳细听,那是一种尖锐的刺耳的轻微声响。

我僵硬地摇摇头,“我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白优子又笑了,她从包里取出一根玻璃棒递给我:“你拿着这个随便敲,我都能听出来你在敲什么。”说完她转过身。

我用玻璃棒敲了一下桌子,白优子立马做出了正确的答案,接着我又敲了杯子,电脑,她都一一做出了回答,答案全部正确,我终于相信,她的耳朵的确是特别的好。

白优子告诉我,镜头后的声音极有可能是鞋跟碰到铁块的声音。

“根据声音判断,这个仓库的铁块数量应该不会少。”白优子沉思了一下,又分析道,“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有那么多的铁块,可竟然都没有收破烂的人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我赞成地点点头,说:“难道是这个仓库很偏僻,所以收破烂的人都没有发现吗?”

“有可能。”白优子同意了我的推测,又补充了一些见解,“但我觉得肯定还有另一个可能。这个废弃的仓库一定有着某种诡异的传说,才会让那些收破烂的人望而却步。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凶手才会选择在那里杀死你的姐姐。”

白优子说完,打开了U盘里的文档,“那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总结,关键地方我刚才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下面是最重要的。

1.仓库周围很潮湿,你姐姐的鞋子上才会沾上那么多土;

2.仓库旁有N市少见的红土;

3.有很多废铁,但却是收破烂的人不愿意去的仓库,你觉得会是哪里?”

我打心底对这个女孩油生一丝钦佩,说出了心里想的地方,“我记得在市郊好像有个化工厂,两年前发生了爆炸,很多化学物品渗进土里,导致周围的土壤都变成了红色。后来,这个化工厂就一直荒废着,据说曾经有两个收破烂的人因为化学物品中毒死在了里面,所以就一直没有人去过了。”

“没错,我也怀疑是那里。”白优子打了个响指,说,“而且因为当年那场爆炸,所以化工厂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坑,只要一下雨就会有积水,潮湿得很。”

“这么说,我们马上能找出真凶了?!”我抑制不住激动。

“也不能这么说。”白优子皱了皱眉,“只能说稍微有点突破吧。事不宜迟,我得去搜集点别的线索,相信我,再过几天,你还会有惊喜的。”

5

第二天,当白优子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得不承认了她的聪明。

她手里扬着一本红色的学生证,解释道:“我去过那个废弃的化工厂了,这个是我在化工厂外面捡到的。里面的情景和视频里差不多,几乎没有其他发现了。”

说着,她把学生证扔给我,表情有点严肃,“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打开学生证,傻傻地看着照片,上面的男生笑容灿烂,但此时却显得格外刺眼。他竟然是梁杰,我的同班同学。

白优子拍拍我的肩膀,又说:“陆实,在那种地方捡到梁杰的学生证,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抬起眼来,不敢相信地问:“可是他是我的好朋友啊,他为什么要杀我姐姐?我姐姐跟他有什么仇?

“你别激动,想找到凶手吗?”白优子出奇的冷静,她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竟藏有我看不懂的理智和智慧。

她的眼神使我平静,于是,我点了点头。

放学后我找到梁杰,我告诉他目前警方已经找到了新的线索,发现了重要证据。

梁杰似乎很高兴:“这样啊,太好了,相信案子不久就可以破了。”

他对我笑了笑,我瞥开视线,又凑到他耳边对他说了些事,他的脸色变了,神色煞白地点了点头。

等梁杰走远了,白优子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梁杰的脸色不太好,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警方已经找到那间仓库了,据说有目击者某天晚上看见有个男生正匆匆忙忙地从仓库里出来,似乎还掉了什么东西,但目击者称不敢太靠近仓库,所以也没太在意,现在警方正在努力寻找那天晚上男生掉下来的东西,可惜还没有找到。”

这之后我和白优子都在密切地关注梁杰的一举一动,果然,放学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坐上了去市郊的公车,我和白优子赶紧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梁杰终于下车了,朝化工厂走去。他似乎有些慌张,不安地四处看了很久,才走了进去。

我和白优子对望一眼,她使了个眼色,拉着我一起在外面守着。

透过墙上的小窗户,我们看到梁杰在里面找着什么,神情很慌张,他找了大概十多分钟,却什么也没找到。

这时候,他表情抑郁地拿出手机,突然打起了电话,不过手机放在耳边好一会,大概对方并没有接听,他只能沮丧地挂断了。然后便独自一人朝外面的车站方向走去。

我们这次没有跟上去,而是走进了化工厂,在里面仔仔细细地搜寻了几圈,可除了一堆堆锈迹斑斑的废铁之外,并没有任何发现。

白优子有些丧气地向我摊摊手,“奇怪!如果这里是凶案现场,为什么我一点线索都发现不了?”

“是啊。”我有些遗憾的摇头,说:“但梁杰的确很可疑,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姐姐,可他今天过来这里就说明他很可疑,与其在这里瞎找,不如直接盯着他更靠谱。”

“也对。”白优子赞同道:“回去吧,以后多盯着点他,说不定还能有别的发现。”

6

过后的日子,我一直私下密切地关注着梁杰,可他每天除了上学回家,似乎就没有别的活动,也不见他与什么奇怪的人联系。

毫无进展。

三天后,我再度接到白优子的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严肃:“陆实,我已经有了新的发现,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今天晚上九点半到化工厂来吧,我保证能帮你找出真凶。”说完,不待我说话她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九点半,我来到了市郊荒废的化工厂里,天气很冷,夜晚静悄悄的,月光暗淡。可我一眼就看到靠近仓库后面的小窗口边站着一个人,是白优子。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

我走了过去,勉强笑了一下,问:“你来很久了吧?到底发现了什么?”

白优子转过头来,眼镜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她突然说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陆实我知道是你。”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当然是我,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可白优子并没有接我的话,反而自顾自地说:“这一切不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

我的脸明显地抽搐一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不懂你的意思。”

“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白优子皱紧眉头,继续说:“那天我们通过视频查出凶杀现场是这个化工厂的时候。”

我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表任何言论。

白优子顿了顿,又说:“一个失去至亲的高中学生,在得知一条新线索后,却没有报警,这不是很奇怪吗?当时你就引起了我的怀疑,这之后,与你接触越多,疑点也就越多:

第一,当时我们通过视频判断凶杀地点是在化工厂时,你不但没有报警,而且也没有跟我一起去凶案现场,似乎太镇定了吧?

第二,更让我惊奇的是,你竟然对那个废弃的化工厂那么了解,不但知道闹鬼的传说,还知道周围的土壤是红色,更知道里面有许多废弃的铁块。如果不是去过现场,又怎么会那么熟悉?

第三,当我捡到梁杰的学生证后,你和我一起去试探他。可最后一句话你是凑到他耳边说的,所以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只能看着他顺着你的圈套来到了化工厂。”

我静静地听白优子说完一切,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很好笑的游戏,不禁止不住地笑问:“就算我熟悉化工厂;就算我没有报警;就算是我设计梁杰,说他家走失的金毛狗在化工厂被发现;就算一切都是我做的,可又能说明什么呢?证据在哪里?杀死亲生姐姐的动机又在哪里?”

“证据就是那个电话!”白优子有些激动地打断我,“你还记得吧?梁杰来化工厂的那天,找不到东西后,他打了个电话。当时我就觉得纳闷,如果他是凶手,为什么要打电话呢?这只说明一个可能,他在打给同伙。”

白优子顿了顿,又说:“后来,我回去后便动用警局的关系查了一下,结果显示,他打给的人,就是你。”

没错,这是在这场布局里我惟一失误的地方。原本我只是想让白优子的视线转移到梁杰身上,可我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多亏当时我的手机调制的是“静音模式”,可我更没想到白优子竟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7

“一个电话能证明什么问题?”我冷冷地反问。

“不能。”她这样回答我,“但因为这个电话,却不得不让我详细调查了你,我通过一些网络公司的熟人,找到那段视频的首发网站,同时也破悉了发件人的IP。”

“通过那个IP,我们找到了地址,是市郊旁边的一个网吧的某台电脑,而就在那个网吧当日的视频中,我看到了使用者。”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就是你,陆实!”

我面如死灰,额角有涔涔的冷汗渗出。

没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手设计,摄影者是我,上传视频的人是我,博取同情的人也是我!

“陆实,你杀害了姐姐,把视频传到网络上,只为了博取人们的同情,得到社会的捐助,早日摆脱困境。”白优子怜悯而惋惜地看着我,说:“我真想不到,你竟如此冷血。”

我没有说话,那段噩梦再度浮现在脑海。

曾经我们的四口之家温馨而幸福,可因为一场车祸,父亲酒后驾驶,在拐角处与一辆客车相撞,使得车上十几个人当场丧生。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母亲发现时还残留着一丝气息,等送到医院抢救一周后,终于也撒手人寰。更悲哀的是,因为帮母亲治疗,家里的积蓄都用光了。而那些发生车祸的家庭,便成了我们噩梦的源泉。

父债子还,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从此之后,还是学生的我和姐姐,便要三天两头忍受别人的催债,更要忍受那些受难家庭的谴责和辱骂。

有时候我会和姐姐在家里抱头痛哭,质问父母为什么没有带走我们,而是让我们留在这世上背负着巨大的债务和压力。

生不如死,这就是父母死去后,我们的生活。

“这一切的确都是我设计的。但是,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卑微地活下去。”我抬眼看她,无奈地说,“将梁杰的学生证扔到化工厂外让你捡到,就是想引开你的注意力,可还是被你看穿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知道到底该将你怎么办。”

“怎么?你想要杀了我?”白优子戒备地看着我,说:“我劝你还是去自首吧。”

我不再理她,将自己隐没于黑暗之中,而这个时候,屋顶的上空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咯吱”,像是活动筋骨时骨头发出的声音,“咯吱”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是什么?”白优子惊恐地叫道,“陆实!你去哪里了?”而此时的我已经躲在黑暗角落里,静静地在看着她的反应。

“陆实,你不要装神弄鬼!”白优子的声音开始颤抖,她已经走到了屋子的正中间。

突然,屋子上空亮起了灯光,很微弱,甚至不停地闪动着,而咯吱声也越来越巨大清晰。

白优子猛然抬起了头,她的脸瞬间变得恐惧而扭曲。

房顶上吊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裙子灵异地摆动着,脖子挂在绳子里,而那个本应该被吊死的人却低下头来,用只有眼白的眼珠子死死盯住了白优子。

“啊──”

白优子一声尖叫后,疯了似的冲出了仓库。

而那个吊在仓库里的人是我的姐姐陆果。

8

白优子离开仓库后,姐姐眨了一下眼睛,眼睛恢复了正常,她转头对我说:“阿实,快把我放下来吧。”

我把箱子搬过来,先把套在姐姐脖子上的绳子取下来,再解开套住腰部的绳子。

这根绳子一直藏在宽松的黑色裙子里,而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仓库的一根柱子上,有了这根绳子的支撑,姐姐才不会被真正吊死。

你想的没错,我的姐姐没死,而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们姐弟俩设计的圈套。

自从父亲酒后驾驶出了那场车祸后,我们不仅成了孤儿,更成了赎罪者。

我们做过很多努力,上街乞讨过,贴过大字报,可这一切并没有改善我们的生活。相反那些遇害家庭的人对我们恨之入骨,逼迫我们付一笔巨款,以此抚慰他们的伤痛。

走投无路之下,我想过死,我手腕上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姐姐知道这件事后,有三天都没有理我。

三天后,她突然对我说:“阿实,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帮我们还清债务。”

后来就有了那段视频。

在网络发达的现代社会,我和姐姐最好的自救方法就是炒作。父母双亡的姐弟,承担着债务的姐弟,本来是坚强地活着,相依相靠。可因为还不起债务,姐姐便被复仇者杀害了……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弟弟。

多好的炒作方法呵,果不其然,这段视频一发出,我便得到了整个社会的同情,报纸和媒体都来关注我,终于也有好心人士愿意帮我们偿还巨债。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之间会出现白优子这个小插曲。

我和姐姐走出仓库,不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我们加快了脚步,刚拐到前面的岔路口,发现深更半夜的,大街上却围了好些人,问了才知道,刚刚有个女孩跑到这里的时候被车撞了,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下意识地往那里看了一眼,地上只有一副破碎的红色边框眼镜。

我顿时僵硬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抓住姐姐的手:“那……那个人……”

姐姐谨慎地把我拉了很远,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别怕,别怕,不是我们的错,是她跑到马路上才出的车祸,和我们没有关系……等方宏易先生的善款一到,所有困难都会过去的。”

9

我把那段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面前的中年男子。

他拧衣服的手突然顿住了:“那个叫做白优子的女孩后来没事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从不敢去医院看她。”我摇了摇头,说,“听说她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那个方宏易先生的善款到了吗?”男子继续问。

“没有,你相信天意吗?”我问他。

男子摇摇头。

“后来我们才知道方宏易不过是化名,只是捐款时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他其实就是白进,也是白优子的父亲。白优子本来是特地来帮我找出真相的,可是我和姐姐扮鬼吓她,我们当时只是想把她吓走,让她不敢再插手,却没想到害她出了车祸……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白优子其实已经报了警,作为警察的父亲白进也了解到真相。现在,他肯定不会再帮我们的……”

“即使这样,你也不该跳河啊。”男子责备地看着我。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叹息了一声,“相信很快这件事就会被曝光,到时候我和姐姐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如果我现在死去,将所有的责任承担,姐姐应该会稍微好一点。”

“傻瓜!”男人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死了,你姐姐将会更加自责,以她的性格,你以为她会独自苟且地活下去吗?”

“这……”我愣住了。

“快回家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以后别再想不开了。”男人拍拍我的肩膀,“记得我说过的话,活着才有希望。”

从这之后我没有再寻死,也终于和姐姐鼓起勇气去医院悄悄探望过白优子。奇怪的是,事情过去两个月,没有警察找过我们,新闻媒体也没有任何动静。

而最大的惊喜莫过于,白优子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再度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个在河边救我的中年男人,就是她的父亲——白进。

当那笔捐款寄到我们手上的那天,我和姐姐都哭了。

原来是真的,活着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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